那时,我和陆宴安之间是有过爱的。
一身红衣纵马过京的他,是惊艳我整个年少的少年郎。
会路过捞起我这个被下人推入水中的庶女,厉声喝退他们。
他性子肆意得罪人时,雪白刀子落下,是我不顾一切替他挡下刀光。
那刀自后背血淋淋划下,再深一寸,就足以要了我的命。
那一日,他跪在他父母面前几夜不合眼,也要执意娶我为妻。
直到,陆家被父亲一党诬陷造反后,又用病重的弟弟逼我说尽狠话断清关系。
踏进牢狱时,那么骄傲的陆宴安啊,却被平日里最瞧不起的小人碾进尘土里。
我什么都没有。
只能解了衣扣,笑得宛如青楼最浪荡的花魁迎上去。
“大人们,这半死不活的废物有什么好玩的,不如来和我寻乐子。”
对上他双目猩红的眼,我笑得恶毒将他伤口层层揭开。
展开剩余88%“呦,陆公子可别这么瞪着我,你还当自己还是那个骑高头大马的小公爷呢?”
“反正你陆家造反要灭门死绝了,还不允许我另攀高枝吗?”
众人哄笑弃了折磨他,将笑靥明媚的我当着他的面按进怀里,开了最好的厢房。
次日,我将求来的吃食摆在他面前,劝他好好活着。
他猩红的眼里,见我满是厌恶,“滚!”
……
再醒来,陆晏安早已离去,只留下一室狼藉和满身伤痛。
小腹传来一阵阵绞痛,脸色霎时苍白如纸。
这是陆宴安第三次打掉我的孩子了。
第一次,为了护宋云黛,我被他推出去挡了刺客,孩子没了。
第二次,宋云黛见我怀孕,茶饭不思,他便将我囚在床上折磨三日三夜,直至孩子滑落。
这一次,更是狠绝。
丫鬟见我落泪,递上早就备好蜜饯,“大人怕姑娘苦,昨夜就吩咐准备的。”
我目光落在上面许久。
捏了颗青梅,久久没下口。
陆宴安以前闹我生气时,最爱买来讨饶的。
哪怕城东和城西隔得很远,要排两个时辰的队。
再想如今,只觉眼眶酸涩。
窗外传来婆子们的窃笑。
“瞧她那狐媚样,还想跟夫人争?活该!”
“大人听说宋夫人不适,一大早就着急赶过去了。不像这位,用身子也没本事留住,我看还不如早点挪位,省得在这儿碍眼。”
陆宴安啊,总是这样…
总在我坠入深渊的时候,若无其事地抛一根绳。
然后松开,再拉紧,再松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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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般往复,叫我活着痛苦。死,也死不痛快。
我惨然一笑,丢了手中蜜饯。
陆宴安从来不喜我和宋府多来往,连探望病重的弟弟都只能半个月一次,眼看出府的日期将近。
陆府的管家推开我的房门。
“大人吩咐,宋夫人胎元不固,要你去静心堂手抄佛经一千遍为她祈福。”
湖水旁,如花娇般的宋云黛正依在陆宴安怀里,他眼神一片柔软落在她小腹上。
见我来,宋云黛泪眼朦胧牵上我的手,哀求道,“妹妹最心软了,要是连你都不肯帮我,我实在是不知该如何是好。”
“不必求她。”
陆宴安眼神晦暗,“她若不愿,便撤去她府上的吃穿用度,直到她愿意为止。”
腹中的疼痛如同被无数尖针穿透我。
他是多么珍重,多么温柔期待着属于他和宋云黛的子嗣降临。
“好。”
我轻声应道。
“我答应。”
见我如此轻易点头,陆宴安眸中掠过一丝痛意。
宋云黛恶毒目光闪烁。
“我就知道妹妹对我最好了,相信在你和宴安的呵护下,孩子一定会幸福长大的。”
一根玉簪从她袖中滑落。
宋云黛捡起在我眼前晃了晃,“今早出门,有条野狗冲着我狂吠,吓得我险些动了胎气。不过我已经差人打断它的狗腿,省得再出来吓人。”
“想来这簪子,许是那野狗身上掉的。”
陆宴安温柔声音传来,“还是你太心地善良,既然吓了你,要我说打死也不为过。”
待我看清她手中的那根玉簪,只觉目光欲裂。
什么野狗。
那分明!
是自己病重多年的弟弟!
天旋地转间,气血上涌,眼前一阵眩晕。
脑海中浮现的是,下人拳打脚踢下,病弱弟弟如风中残叶,仍咳着血挡在我身前,“想碰我姐姐,先过我尸体!”
不敢想弟弟腿骨错位时,该有多痛。
我目光猩红,浑身颤抖冲过去要问个究竟。
宋云黛尖叫一声,竟握着簪子尖端狠狠刺向自己的小腹。
哭喊哀戚无比:“姐姐!我知道你不满我怀了王爷的骨肉,可你怎么能……怎么能害我的孩子!”
陆晏安勃然大怒,一把将我推开,扶住摇摇欲坠的宋云黛。
见她衣裙上渗出的血迹,怒喝道:“宋汀银!你自己没了孩子,就也要害死云黛的孩子吗?!”
“我没有。”我脸色苍白,无力辩解。
陆宴安面色铁青,看着我的眼神失望又冰冷。
“还敢狡辩!看来最近我对你太好,宠得你不知天高地厚了!”
“来人,上家法!”
……
夜色中,屋里的血水一盆接一盆端出去。
我被婆子们按跪在院外地上,如手腕粗的棍子几下就足以要我的命。
陆宴安漆黑眼瞳蒙着冷意,声音沙哑:“宋汀银,为何你总要逼我?为什么就不能在王府安安分分地待着?”
泪水落地,我不停挣扎,“我没有,这不是我做的!”
“你要相信我,陆宴安!她打断腿的人是…”
“王爷,孩子没了就没了。”宋云黛虚弱呻吟适时从内传来,“求你别为了我,伤了妹妹,她都是无心之过。”
陆宴安深吸口气,话里尽是瘆人冷意。
“相信?当初我那么真心待你,结果换来的是什么?”
“是你父亲害得我家破人亡,是你践踏我尊严另攀高枝,现在的你连个孩子都不放过!”
“宋汀银,我当初怎么会爱上这么恶毒的你!”
棍声裂空炸响,钻心剧痛顺着脊椎直冲天灵盖。
身上的痛苦都比不上他的戳心剜骨之言。
我清楚,陆宴安跟我一样,爱着,也恨着。
我和他之间这么多年,只能是无法解开的死结。
死死咬破下唇,我将惨叫硬生生咽下,不吭一声。
每一棍下,陆宴安便冷声逼问:“可肯认错?”
次次眼前发黑,我咬牙咽下喉间腥意:“我不认。”
他眸色愈发猩红,别开脸不再看我,“打到她肯认错为止!”
六十棍打完,后背早已皮开肉绽。
宋云黛在丫鬟搀扶下俯身,得意低语:“瞧见了么?纵使你当年偷偷跟着他流放百里,在瘟疫中剜肉熬药救他,如今他的真心照样攥在我掌心。”
“不然为何嫡妻未立?为何非要打掉你的孩子?”
“就连碰你,也不过是因你与我有几分相似罢了。”
她阴冷一笑:“妹妹啊,当年我选夫婿没争过你,可现在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。”
我蜷缩在混着雨水的血泊里,疼得浑身痉挛。
其实不用她算计。
马上,我便会消失人世,再无踪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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